2007年9月23日 星期日

人道醫療工作坊雜記-第一天

人道醫療工作坊。由黃達夫醫學教育促進基金會所舉辦的工作坊。
早在上學期末,學校寄信給我時,便給深深的吸引了。投入了服務的工
作也快一年,以為自己看過了很多,接觸過了很多,只是還有好多的
迷惑。有醫界的前輩,心底想著,或許他們能夠帶給我一點不一樣的啟
發,在雜草遍布的原野上,指出一條曾經有人踏過的小徑。

聽完第一堂課之後,便給深深撼動了。真的是個井底之蛙,也深深
體會到自己的自大與無知。中午和晚上用餐的時候,也抓緊時間和來自
國外,有多年經驗的醫師討教。只是現在有太多的感觸,像是一下子吃
了太多東西,需要時間來沉澱和消化。

以下一堂堂記錄一下感想:


1.Elizabeth Miller, M.D., Ph.D.

這堂課,Dr. Miller簡述了她在哈佛醫學院開設的服務課程,進行
的方式以及狀況。和我們台灣很不一樣的幾個地方,我想是在於
proffesional training。那邊的服務課程,會有一段很長的培訓,教導
如何撰寫一份project,寫一份grant proposal(贊助企劃書),如何去
進行need assessment(需求評估)。在台大的服務性社團裡面,都是老
人帶著新生一起工作,從作中學,而很少有系統性的教學。

他們有計畫性的設計課程,從一開始要求他們設定學習目標,怎麼
執行,到最後怎麼去做evaluation。好多的東西我之前一直忽略掉了,
譬如在一開始要求學生寫下「自己有可能如何否認自己的過錯。」這是
多麼重要的一點啊!我們人的defense mechanism(防禦機制)都太強了,
而在尚未犯錯之前先做這樣的評估,是我從沒想過的。

另外,evaluation要求學生去做360度的全面評估。除了請同學做評
估之外,也要請當地社區的居民、長官、機構負責人等做評估。請求他
們來做評估,對於學生本身就是個挑戰。而謙虛的接受那些評價,又是另
一種困難。

哈佛醫學院的學生想出了許多非常具有創意的點子,在老師的教導
之下,能夠有效又完善的執行一個計畫,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一件事情。
哈佛醫學院院長也把這門原本是選修的課程改為所有學生都必須要修習,
然而卻發現成果不彰:有許多學生認為這是waste of time。

Dr. Miller自我幽默的說:「Maybe they are more willing to
count the mice in the lab. And actually, we do need some students
to count the mice in the lab.」



2.Ming-Lon Young, M.D., M.P.H.

楊明倫醫師講述了他去Haiti(海地)做醫療服務的經驗。海地非常
的危險,時時刻刻陷在戰亂之中。會後,阿達前去詢問是否可能到海地去
看看,楊醫師立即且堅決的說NO。太危險了,旁邊的多明尼加共和國是
一個安全得多且可行的地點。在整個報告中,也不斷地強調「First do no
harm」及「Safety first」兩點。

而這也是楊醫師主要去的地方,在多明尼加和海地的邊界進行醫療服
務。楊醫師也是個愛國者,在他執行的Project Haiti Heart中,錦旗上
面就明顯的畫上台灣。

在一些細節的地方,他也講述了一些有用的點。譬如和藥廠索取快過
期的藥,通常可以用1/10的價錢買下,而事實上這些藥往往可以在過期之
後繼續使用一年左右。此外,他也跟Florida的醫院合作,讓他的team不在
國外時,能有人繼續接替工作。



3.Chi-Cheng Huang, M.D.

雖然有著英文的名字,卻是一個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小孩。從1997年開
始,Dr. Huang 就持續的在Bolivia工作。他開頭就拿了一張大象踩在老鼠
上面的照片,並引述了下面這段話。

“If you are neutral in situations of injustice, you
have chosen the side of the oppressor. If an elephant
has its foot on the tail of a mouse and you say that
you are neutral, the mouse will not appreciate your
neutrality.” ~ Bishop Desmond Tutu (非洲精神領袖)


在玻利維亞工作了十年,他慢慢的認識在街頭上遊蕩的小孩子,慢慢
的突破他們的心房,援助他們。他的故事後來寫成了書,<玻利維亞街童
的春天>
(原名: When Invisible Children Sing),並在演講之中
引用了一小段。僅僅是一小段,便以讓我感動至深,並衝動的在回到宿舍
以後便上了博客來訂購了這本書。

現在他在玻利維亞興建了三所孤兒院,每個院收容了10名孤兒,並持
續的興建中。他也認養了其中三個小孩,每年都會有三個月的時間飛去玻
利維亞和那邊的小孩子相處。

有個同學問了犀利的問題,「請問你覺得自己是怎麼樣的一個身分?
是一個soul-saver?一個doctor?或者?」
Dr. Huang不假思索的回答,「A person who loves them.」

也有人問到,他是怎麼去發現這些問題?又是怎麼去和他們溝通?
Dr. Huang也給了一個簡單的答案:simply work on the site。在那邊,
時日一久,你就會不斷的接收到當地的困境。


我非常敬佩他的精神,也很訝異的發現他現在結了婚,生了小孩,還
有個美好的家庭。問他如何在服務與家庭之間取得平衡,他說:「真的很
難。」他用了好多個極端的方法,譬如在晚上五點半之後,就不再收email,
不開pager,完全把時間貢獻給家庭。也有許多的時間,全家一起去旅遊。


在最後的最後,他再次點醒我們,要我們注意:

"Who's the elephant? Who's the mice? And never be neutral."


4.邱仁輝, M.D., Ph.D

邱醫師在西藏的康區做了十二年的醫療服務經驗。起初是一個巧遇,
和經典雜誌總編在西藏碰到。而那時有藏區的人民告訴這位總編,「你們
總是來這裡觀光,都沒有帶來什麼。」於是總編問邱醫師,願不願意來這
裡做事?於是就這麼開始了他在康區的十二年服務。

和先前的幾位醫師又不一樣,又或報告的重點不同。邱醫師在這個
lecture之中,提到了他如何一步步的有計畫性的改善當地醫療衛生環境。
譬如1995年開始進行第一次的調查,到1999年進行第二次調查來做世代研
究評估成效。他們發現當地的疾病很多是呼吸道疾病,很有可能是低氣壓
所導致。眼疾很多,可能是高UV的結果。

他們也發現一種稱為Fluorosis的疾病。追根究柢,是因為他們文化中
飲茶的一種習慣:添加一種白土,使得茶因為溶解牙齒的氟而變得更濃郁。
邱醫師便開發了低氟茶葉,並加強教育,希望改善這種情形。更與當地政府
結合,進行村莊醫師的訓練。這些醫師被稱做「馬背上的醫師」(更多資訊
可以前往中華藏友會


和前兩位不同而且印象深刻的是,這些工作是「由上往下」,而且是
進來研究最要求的「Evidence-based medicine」,非常的不容易。也證明
了行人道醫療服務,不一定會和學術研究脫節。


5.宋睿祥, M.D.

宋醫師現在在長庚做住院醫師,他來和我們分享參加MSF(無國界醫生組
織)
在利比瑞亞待上10個月的經驗。

又和其他的幾位醫師不同,宋醫師和我們的年紀較為接近。在他小時候,
無國界醫生組織的一場照片展之中,他找到了他的起點,在結束internship
之後,便一個人到世界各處去旅行,並打算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故事中最
感人的一段,是他在毫無經驗的前提之下,鼓起勇氣去做了剖腹生產。當他
說到他聽到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如何同時哭了出來,在幾年之後、幾千
公里之外的我,也感到眼眶熱了。

    「真正的勇敢,是就算怕得兩腿發抖,也要繼續下去。」

他最後提到,現在他在長庚醫院接受住院醫師的訓練,增加他的專業。
也是因此,我於會後詢問他,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在畢業的那年,他
還會義無反顧的加入MSF呢?還是選擇進修完住院醫師,進修完他的專業,再
去做無國界的人道醫療。他說,他還是會選擇原來的路,absolutely。那段
經驗對他是彌足珍貴,千金也換不到。

宋醫師的熱誠與勇氣,令我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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